第1281章 逆光碎世[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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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昔年兴州之战,仆散安德对北斗七星大肆肃清,破军明知危险却仍与林阡不止一次成功联络,是因知己知彼而临时更换了交流方式;今环州之战,林阡和楚风雪即使有备用暗号也无法告知对方启用,归根结底是由于陈铸采取的不是大张旗鼓而是不动声色、令他俩谁没有意识到陈铸其实已经调查到了这一步,凶险性深藏不露。陈铸与仆散安德,于是高下立现。
这一刻,林阡在叹息诡绝之名名不虚传的同时,也心知他注定成为楚风雪落远空之路上难得的一道障碍。
凭借对林阡情报网的严重干预,陈铸在正月上旬的禹阳攻防战中一度立于不败,为庆阳府金军挽回了不少脸面,是他告诫他们,还没打、不能怂!也是他用事实证明了他们是能打的。
战果不止如此,禹阳扬威之后,正月初十至十五,辜听弦、赫品章所领盟军对禹阳之南的庆城久攻不下,这段毕生难忘的际遇,守城之人仍然是他们的老对手陈铸……
陕北金军同气连枝、相互影响——眼见南部战区的庆阳府金军起到表率,在抗金联盟于东部战区的攻坚中,延安府金军亦不甘示弱表现神勇,数次打出反败为胜的战例。只不过大势所趋极难力挽狂澜,他们面对着林阡越风主力,远不如陈铸和庆阳府金军那么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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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是少见的“海上升明月”行动出现空白。于此,林阡也回报给了陈铸一场不动声色和暗流汹涌。
不错,陈铸虽然给金军长脸,但海上升明月制度的严谨、下线对上线的忠贞,造成的结局是陈铸对海上升明月只能撼动、未曾摧毁,林阡当然有足够的把握和能力酝酿反击。
若对战局抽丝剥茧,表象之后内涵无数:
辜听弦赫品章对庆城的久攻不下,实则是属于林阡的半真半假,借此他顺利掩盖住了“掩日”的存在,使得陈铸不知掩日还在近身蛰伏、尚且以为副将的死亡使落远空在军队高层再无下线,否则怎会立竿见影宋军最近对南部战局毫无突破?——先前海上升明月被接二连三试探还行动,终究是小瞧了陈铸,如今自然要先打消他的疑心,将来在陈铸不设防的情况下传递情报才是最可靠。
陈铸没有发现这一点麻痹,但却意识到了另一点棘手:要知道,辜听弦和赫品章对庆城攻势很紧是没错,但庆城不过是林阡的连消带打而已,林阡的战略重心,终究还是在环州东部。
所以陈铸根本来不及为自己连日来的表现欣喜,自己虽令辜听弦深陷泥淖了辜听弦也同样令自己拔不出脚。这段时间内,南部战区陈铸和辜听弦一起牵制在了庆城,而东部战区十二元神、楚风流、齐良臣司马隆等人则被林阡越风主力压迫到了金夏边境,陷入死战……这一次,金军和宋军再没有西部和北部战区!
另一厢,楚风流等人自也有所觉察:环州东部战区宋军死水一般的情报网,似乎在这几天苏醒了,十二元神和楚风流轩辕九烨先后被击退,虽说大部分是盟军骁勇善战乘胜追击所致,但“落远空或其下线可能存在”也是个不小的原因……
是的,海上升明月,死于陈铸之手,却复活于楚风流身侧!
风险与机遇并存,普通的探子更可能来去自如,但是对形势的了解必不及深植金军的海上升明月,当然海上升明月承担的凶险也便更大——冲着这几日宋军情报的精确,金人也深知海上升明月的入骨。这些附骨之疽,势必以前就存在,只是没有像如今一样有组织,就像“被激活”的感觉一样,楚风流可以明显地感知到这样的变化。
“又是个身临高位的人。”楚风流如是说,新细作并非出现在陇右原来的金军里,而一定是新人,并且掌握情报的机密性之大,表示延安军高层,竟也存在着海上升明月……
控弦庄探查到,那人是八大王牌之一的“转魄”,初次启用,便大见奇效。具体是谁,却不清楚。
令楚风流更加不能确定的是,转魄在,落远空在吗?八大王牌可能身临高位,可落远空这个人,他自己是深植军中还是来去自如?
“重大情报需要筛选出有效以及汇总,落远空还是深植入军中才最有利于林阡为战。”轩辕九烨分析说,“因此,落远空自身,也已经从陈铸身边,来到了我们所在的这一战场。”
“也只有林阡,能把失败视作机会了。”楚风流点头,攥紧了拳,今时今日,情报上她已远远不是林阡的对手。控弦庄如今,陇陕和山东竟都属于分支,虽然制度趋于完善、漏洞大体修复,却终究少了个落远空。少了一个组织者和向心力,给整体造成那样巨大的缺失。
想到落远空不由得她不想起银月。银月的死,至今仍是楚风流心里抹不去的阴影,而在银月前一任的战狼,或许是属于王爷的厚积薄发,至今仍然还在南宋潜伏。金朝这里,却迫切需要一个新的统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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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中旬,陈铸于庆城仅能自保,楚风流在金夏边境再度濒危,环州之战金军又临绝境。
先前流落到平凉府以东得以休整恢复的大王爷二王爷,见庆阳军只能给陈铸保命、延安军似乎又有内鬼、众援军迟迟救不得楚风流,不禁更加心急如焚。
大王爷二王爷身边,不过陇右和陕南原先跟着他们的一众旧将,大多为天兴军陇岐军镇戎兵平凉兵,纵然有心救楚风流也根本无力。是日得逢京兆府调来保护的一批军士,其中不乏一等武将,方才有了些许底气,问询麾下解救环州的方略。
“如今我军又有增兵,几日之后势必还有。对于解救环州,不知众位有何见解?”这当儿,大王爷二王爷还哪顾得上争风吃醋?于是由大王爷坐镇中军帐,二王爷则于一侧聆听,情境极是和睦。
当庆阳府和延安府去楚风流身边增援的三万兵马并未给战局带去起色,凤翔府和京兆府如今聚在大王爷身边的金军总计四万左右,其中大多却被越风穆子滕先前就打到胆颤。鼓舞士气的话,于是就只能在大王爷“几日之后势必还有”当中。
此刻,谋士甲进言道:“当务之急是二王妃安危,既然我军休整已有时日,京兆府增兵业已赶到,王爷宜率兵马,立即急救环庆。”二王爷立即点头,金军主将十有八九也皆赞同。
谋士乙则建议:“属下认为,救二王妃之法,不在环庆,而在平凉。”话音刚落,一片寂静。
大王爷蹙眉,问:“不救环庆,先攻平凉?”
“虽然穆子滕是比林阡越风好打些没错,但林阡越风是攻,穆子滕是守,在他手中,平凉必定固若金汤,我军不会轻松多少。”二王爷摇头。
“如若我军北上救援环庆,一则远道进军,攻击力势必减弱,二则若此时穆子滕顺势出击,我军将会腹背受敌,能否撑到几日之后下一支援军到来难以想象,很可能救不出王妃反而自身难保,更连累下一支援军本还有力却无力回天。”谋士乙有理有据,而且几日之后下一支援军的到达不过是大王爷的鼓舞之语,实际很有可能不止几日。
“但如若我军就近攻打平凉,其一,虽然平凉城高池深,毕竟穆子滕措手不及,我军比直接去迎战林阡要容易得多,其二,平凉安全,是林阡打击环庆的先决条件,重要性对林阡远高过环庆。平凉未必要破,一旦有所撼动,林阡都必定回师来救,届时环庆之围解除,而我军在平凉以逸待劳,则必能取得胜利。下一支援军都未必需要参战,若参战更是锦上添花。”谋士乙继续说。
“你说得对。我军应攻平凉。”大王爷一锤定音,虽当时包括二王爷在内所有人都还支持着先救环庆,唯有他一人赞同了谋士乙的计策先打平凉,“而且,要猛攻猛打,速战速决!”大王爷声音洪亮,目光如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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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君附向来说一不二、雷厉风飞,教抗金联盟很快就领教到了他毒辣狠决的行事作风,正月十六,林阡和陈旭便在环庆战区,收到了平凉金军连夜猛攻穆子滕驻地的战报——
饶是穆子滕管辖下的平凉堪称铁郭金城、越野山寨的军队早是坚甲利兵,都险些着了这群突如其来、奋不顾身夜袭的金军的道。所幸穆子滕惊而不乱、迅速统军迎战,才不至于给完颜君附得逞。调遣之快、阵势之强,证明了林阡将平凉托付给他是万无一失,其不愧是越野、越风兄弟的最佳搭档。
“临阵应变,穆将军不在寒将军之下啊。”陈旭与林阡一同伫立于山头,望松柏映带,品万壑呼吸。
“完颜君附,也颇有胆略。”林阡则为大王爷赞叹了一句,先前终究对他还是有所低估,或许他在陇右陕南的兵败如山倒,到底还是该归咎于为情所困、关心则乱,如今退到悬崖卷土重来,却是能够平心静气制定战略。
值得一提的是,围魏救赵这一策略,昔年林阡为阻楚风流攻红袄寨曾对大王爷用过,如今大王爷为阻林阡攻楚风流而对穆子滕用,也算是一报还了一报。
“不过,这战略固然是好,可惜却有个致命的关键,那就是,如果我先于他攻夺平凉而打下环庆。”林阡笑看东面,胸有成竹。
没错,“平凉安全,是林阡打击环庆的先决条件,重要性对林阡远高过环庆。”这句话换了对大王爷一样适用,大王爷采取围魏救赵的前提是“环庆不失”!毕竟,环庆的重要性对大王爷来说也远高过平凉啊。
实际上对于这一点前提,完颜君附心里也不是不清楚,因此在作战前才大喝要“猛攻猛打”,目的正是“速战速决”,要抢在楚风流失守之前就威慑穆子滕!可想而知完颜君附昨夜对平凉的打击是一鼓作气的同时也是成功率最高的,一旦被穆子滕撑过去,往后金军不会比昨夜更强大,士气再而衰三而竭,渐渐地想撼动平凉就更难。
陈旭点头:“所以在平凉军情传达之后,主公对越将军只交代了一个任务——在金军撼动平凉之前、拿下环庆,直往腹地而去,这对于完颜君附的围魏救赵可谓硬性打破,而且主公胜算比他要高得多。”
那是自然,京兆府和凤翔府金兵联军,和林阡越风联军,从攻击能力上讲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然而,主公却必须做好两手准备。”陈旭的心却比常人要多一窍,在林阡十拿九稳之时,指出林阡并不是高枕无忧。
因为,从防守能力来看,楚风流应该也远在穆子滕之上。“主公可能会面对的困局是,主公和完颜君附的愿望都没有实现,穆将军是撑住了没错,但楚风流也撑住了,撑到了变数来临的那一刻,那变数,正是更多的援军开到,因为已经是环庆,金军增援,陕北不够,那就河东,西京,中都。”陇右之失已过去了一个月,早就给金廷敲响了警钟,楚风流的负隅顽抗也为金军全国的调动争取了最多的时间,最可怕的可能是完颜永琏自己都将亲自到来。
“说得不错。僵局虽然我更有胜算,然而变数会将一切颠覆。”林阡蹙眉,他知道和完颜永琏逐鹿中原的那一天迟早要来,海上升明月的山东分支,最近已有相关的推测和发现,只是尚不明确、还待留意,完颜永琏未必不会在近期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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